壽春(今壽縣)是楚國末都,是八百年楚國的覆滅和終結之地,“春秋五霸”“戰國七雄”的煌煌歷史至此戛然而止,留下了恒河沙數、燦爛炳煥的楚文化遺存。這里既是楚文化的積淀池,又是華夏遠古文明起源的重要區域。楚文化作為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,華夏遠古文明的嗣承和傳續,無論是在精神文化和特質文化方面,還是在哲學思想內涵及外觀形式方面,都具有鮮明的文化物質和獨特的文化標識。
由弱轉強的發展歷程,彰顯了楚國奮發圖強的文化特征。楚國的發展歷程可謂是一波三折,跌宕起伏。自西周初立國開始,楚便僻居江漢蠻荒一隅,據《史記·楚世家》記載,楚之先祖鬻熊與文王時,其曾孫熊繹“當周王之時,舉文、武勤勞之后嗣。而封熊繹于楚蠻,封以子男之田,姓羋氏,居丹陽”。這里均明確指出,在西周初期楚熊繹被封于楚蠻而居丹陽,由此拉開了楚國絢麗多彩的歷史篇章。從公元前1024年起,至秦兵在壽春破楚軍俘楚王(公元前223年楚滅),楚國自建立到滅亡的八百年歷史中,在江淮地區經營、奮斗就有四百余年時間。楚君面臨周王朝對楚人的歧視、排斥、打擊和冷落,不惜“篳路藍縷,以居山林”,立志改變楚人的艱難處境和悲慘命運。楚國歷經數代國君與國民的奮力開拓,不斷從困境中奮起,立志奪取天下。楚滅國數十余,拓疆千里,陳兵周郊,問鼎中原,表現出稱霸中原的雄心壯志。一路走來,楚國創造了堪稱當時世界一流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,在中華民族史冊上樹立了第一座不畏艱辛、奮發蹈厲的豐碑。
變革興邦的探索實踐,推進了楚國繁榮興盛的文化發展。變革創新是楚文化的本質特征,在同時代的眾多區域文化中,楚文化獨樹一幟,標新立異。隨著楚國的崛地而起和不斷強盛,楚國在文化上也取得了巨大成就。它大力吸收中原文化,融合各種土著文化,形成了高度發達的楚文化。到戰國時期,楚文化已經成為華夏文化主流之一,并在大力吸收中原文化、淮夷文化的基礎上,形成了獨一無二的特定文化體系。楚滅之“權”為春秋“第一縣”,在華夏大地首創縣制;最先進的青銅冶煉技術出自楚國;最早的鐵器出現在楚國,并首創鑄造鐵柔化工藝;先秦的漆器數量之大、工藝之精莫過于楚漆;最富有創造力的絲綢刺繡出自楚國;先秦的金幣和銀幣也多是楚幣;楚國從楚武王開始進入法制社會,并且能夠嚴格執法,楚王有過,亦必執行;以老莊為代表的“清靜無為”“逍遙游”思想日臻成熟;楚人優孟成為戲劇鼻祖,“優孟衣冠”成為中國戲劇史必講內容;楚國的音樂、舞蹈、美術超凡脫俗,楚樂八音俱全;以楚辭、楚賦為代表的文學崛起于楚國,并將我國詩歌創作推向了一個嶄新的發展高峰。
赤膽忠心的愛國意識,奠定了楚國奮發向上的精神基石。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。楚國是在長期的生存危機中逐步強大起來的。當時,面對極其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巨大的社會壓力和外侵勢力,大大激發了楚人獨立自主的民族觀念和強烈的憂患意識。在由弱到強、由小到大的發展過程中,在反抗強暴、奮發圖強的漫長歷史中,楚人逐漸凝聚起對自己民族和國家的深厚感情,固結了優良的愛國傳統。楚國的屈原就是一位跨越時空、體現中華民族精神的典范,《楚辭》因屈原的愛國情感而生發,為其愛國精神所貫穿。西漢淮南王劉安首次把屈原的《楚辭》,同《詩經》中的《國風》《小雅》相提并論,并對屈原忠廉正直、出污泥而不染的操行予以高度評價。楚人英勇善戰,視死如歸,具有為國犧牲的大無畏精神,即使戰死疆場,馬革裹尸,也視作光榮和自豪。楚國不斷強化其臣民的國家認同感和民族歸屬感,激發他們的愛國精神,以及強烈的本土意識和部族意識,愛國成為楚人的一大精神標識。同時,楚國君主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,特別注重以先王艱苦創業的事跡,對臣民進行傳統教育,以此凝聚人心,鼓舞士氣,楚人的愛國傳統和楚辭的愛國精神,是中華民族愛國主義的源頭,具有強大的時空穿透力和歷史說服力。(楚仁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