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族歷史一如長夜,夜空中并非永遠黯淡,時而輝煌,時而有光束閃爍,卻有一顆堅韌而溫暖的恒星一直明亮,它的生命核心在人世中生生不息,成為一個民族烙印般的精神。它讓我們一直清醒著,不使我們溫順地走近那良夜。
兩個世紀前的夜空曾經一度消沉,人們卻對此渾然不覺。在《唐探1900》的銀幕中,岳云鵬所飾的清廷特使在美國以飛鏢對抗著侮辱中華民族的洋人,在身中數彈之時,他囁嚅地說出“救中國”。他暝目之后看到了一片猩紅的黑暗,如同那深陷苦難的祖國。擲地有聲的話語和滑過觀眾兩頰的淚水猶如黑夜中的流星,照亮著不甘的民族和他們崛起的信念。
匍匐在夜空下,需要忍耐。忍耐不是屈服,而是在沉潛中醞釀著燃燒的能量,讓無數攢動的火星燎起民族的原野,亮徹暗夜。忍,是“愚頑”的堅毅,是詹天佑不屑外人冷嘲熱諷修建的京張鐵路,是令人鄙夷的小米加步槍創下的軍事奇跡;耐,是矢志不渝的信念,是李大釗的視死如歸,他等待的是千萬覺醒志士帷幄的救亡時機;是甲板上的老藝人在給難民孩子的表演中的一時語塞,他沒有忘記唱詞,但他知道過去的戲段不再復返,屬于他們的新的贊歌正在悄然到來,他通過深沉的家國之愛為民族的未來留白。
前進在星空中,需要驕傲。驕傲意味著非經驗化、非教條的勇氣,而非盲目和莽撞。詩人艾青用詩句化為一只驕傲的鳥,哪怕聲音已經嘶啞,也要擠出胸中最后的空氣,鼓舞著土地上行進的人們。半個世紀之前,在荒蕪中崛起的民族用微弱的光點支撐著夜空,他們沒有氣餒。驕傲的石油工人站在冰原上,揚言把“北風當電扇,大雪當炒面”,用拳頭也要砸出一口油井,用驕傲的血肉之軀讓雄壯的油龍在華北平原中飛蕩。兩彈元勛們撥動算盤、按動著簡陋的計算機,讓兩朵蘑菇云不可思議地盛開在這片土地上,讓夜空中稀落的星辰在驕傲的光輝中迸裂成燦爛的星群。
漫游在良夜中,需要清醒。我們沒有忘記這片夜空何以璀璨,因為我們雙手上的血漬尚未褪去。在巴以沖突中,我們遙見另一個飽經滄桑的民族瀕臨滅亡的困境,即刻向加沙提供了緊急人道援助物資,我們清醒洞見著世界的殘酷,并以憐憫之心擁抱了那些弱者。我們漫游在良夜中,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。面對關稅壁壘的挑戰,我們重溫《資本論》中交換價值和使用價值的關系,提出了“提振消費”,通過對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所反映的商品價值的質量關系的調整,達成市場循環的平衡。
不要溫順地走進那良夜,因為我們是忍耐、驕傲而清醒的民族。那繁星的強光,既是榮耀和啟示,也可能是吞噬。“一個民族已經起來”,他的脊梁就是夜空的天穹,請不要溫順地走進那良夜,請讓他永垂不朽。
(劉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