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風呼嘯，候鳥南征。

這一段時間，蔚藍色的瓦埠湖迎來了尊貴的客人：天鵝。

每年冬天，它們和瓦埠湖都有一個固定不變的約定。它們總是如約而至，或許可能遲到，但從來不曾失約。

天鵝，它們從哪里來？要到哪里去？為什么要遷徙？

它們從遙遠的西伯利亞。它們是一群追逐太陽的精靈。它們既不喜歡冰天雪地，也不喜歡酷暑炎熱，它們只喜歡溫暖如春。于是，它們追逐太陽而行。每年10月，它們從西伯利亞啟程，飛往南方過冬；來年4月份，它們又從南方飛行，到西伯利亞甚至北極圈度夏。無論它們是在南方越冬，還是到北極圈里過夏季，每次到達目的地后，它們幾乎都是傷痕累累、身心疲憊。受傷后，它們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來進行恢復，只能靠意志力來戰勝傷痛與病魔。在北極圈，它們把身體恢復好后，冬季就要來了，于是它們又飛越千山萬水往南遷徙。在南方的湖泊里把身體養息好后，夏季又要到了，于是它們又夜以繼日往北遷徙。在天鵝的一生中，它們就是這樣不斷地受著傷，又不斷地自我療傷，不斷地飛過去，又不斷地飛過來。像所有的候鳥一樣，天鵝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天空，交給了飛行。它們就在這樣的飛行中，一代代繁衍，一代代延續，一代代在天空中寫滿生命的追逐：為了詩與遠方。

在遙遙數萬里的長途遷徙中，它們需要以人類無法想象的體力、毅力以及人類無法企及的團隊精神，才能完成一年一個周期的飛行。通常，它們以一個群體為單位，開始遷徙的長行。這一個種群，可能幾十只，也可能幾百只。每一個種群都有它們自己遴選出來的首領，內部分工細致，組織體系嚴密，行動統一、步伐一致。在飛行的時候，頭領在前領航，老年、雌性和年幼的天鵝居于陣形中間，外圍由年輕而強健的雄天鵝守護。

在漫漫征途中，它們要戰勝風雪雨霜、狂風激流的侵襲，它們要戰勝禽類天敵的獵殺，它們要戰勝人類的誘捕。它們不僅需要體力、毅力和團隊精神，還需要智慧、機智，才能戰勝人和自然的雙重挑戰，完成遷徙飛行和種群繁衍的莊嚴使命。偉大與莊重，艱辛與磨難，勇敢與智慧，信念與理想，集于天鵝一身。

當每一次遭遇天敵，都有可能因為抵御獵捕，犧牲幾只它們至為熟悉而尊敬的斗士，但它們擦干淚水，從不停滯；當每一次獵人的槍響，驚恐的群體緊急升空，它們甚至清晰地看見獵人的槍口冒出一縷藍煙，倒在槍口下的同類鮮血浸染土地，但它們擦干眼淚，從不停滯。目標是這樣清晰，無論怎樣的困難、磨礪，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，它們都不會停止翅膀的煽動：向前。

當它們費盡周折，抵達溫暖的南方之南，落腳于明鏡般的水泊，它們洗去征塵，尋覓到足夠的食物，身心得到修養，體力得到恢復。愛情，總會悄然降臨。翻越冬天，待到來年的四月，幼小的天鵝總會破殼而生。壯大的種群一飛沖天，向著它們來時的北方：回程。

面對天鵝，人類只會羞愧難當。所以，當我們在瓦埠湖、高塘湖、蔡城塘、春申湖……看到它們，我們有什么理由要去傷害它們？請讓我們大聲送上問候：天鵝，你好。

（懷新平）